女僕 Les Bonnes

上週六，我往中環藝穗會欣賞無言話劇《女僕》，主要捧朋友黃強的場，他的演出果真令人拍案叫絕。

《女僕》（Les Bonnes）改篇自法國劇作家惹內（Jean Genet, 1910-1986）同名劇本，由劇場行動及無言天地聯合製作，是法國五月文化節的其中一個活動。《女僕》劇情主要圍繞著二名女僕與女主人的關係，據說此劇的意念來自1930年法國一宗謀殺案。

無言天地的台柱陳裕發和黃偉強（黃強）分別飾演孿生姐妹Claire及Solange，她們都是任職女僕，每當女主人Madame太太不在家的時候，她們便會玩角色扮演遊戲，Claire扮女主人，穿她的衣著，用她的化妝品，而Solange則扮演Claire（則服侍女主人的女僕）。話說Claire寫匿名信向警方告密，使Madame的情夫Monsieur先生被捕入獄，Madame痛不欲生。某天，她們收到電報，獲悉Monsieur被保釋，使她們手足無措，因為Claire是誣告Monsieur的罪魁禍首，為免惹禍上身，她們決定謀害Madame。可是事與願違，而Claire亦弄至泥足深陷、無法自拔的地步，最終悲劇收場。

《女僕》是一齣以人性內心掙扎為主軸的戲劇，雖然戲場佈景簡單，但心理刻劃及內心交戰的猶勝豐富的場景。妹妹Claire因過份投入女主人的角色，以致表現出難以抽離現實的荒謬感，她選擇了斷自己生命作為解脫的方法，其實並不值得同情。

姐姐Solange與妹妹Claire的角色扮演遊戲，使她們沉醉於幻想，也反映出現實世界與內在慾望的衝突，逼迫她們處於一個無路可逃的封閉世界之中。著名劇作家王爾德（Oscar Wilde, 1854-1900）曾經說過：「悲哀的真理就是藝術的真理，而藝術是象徵，因為人是象徵。」惹內處理Claire的怪誕行為，正好反映那種「悲哀人生觀」。

《女僕》的賣點，便是由男演員反串飾演兩姐妹，他們一定下足功夫鑽研劇中角色，揣摩劇中主角的內心世界。令人拍案叫絕固然是男演員模仿女性的神韻與媚態，真的似模似樣，當中以黃強扮得最神似，舉手投足都是女性獨有的神韻，縱使有些行為與動作掩飾不了男性的現實，故此只能用衣著及現場幽暗的燈光去遮掩不足。至於扮演妹妹Claire的陳裕發，看他本人的照片完全是不折不扣的粗獷男兒漢，但當經過改裝後，真有種眼前一亮之感，活脫脫是美人兒，笑起來還與電影演員吳鎮宇相似。

《女僕》一劇作出了多項嘗試，除了由聾人擔演外，更是四種語言的翻譯劇，《女僕》本是法語劇，「劇場行動」將之改為英語及廣東話，還要改為全無對白的手語劇，向難度挑戰。今次在藝穗會小劇場上演，舞台與觀眾的距離如斯接近，就好像身歷其中，與劇中人交流一般，那種空間與空間之距離感，可使觀眾更易投入劇中角色，體會他們的內心世界。比較有趣的是開場，著名藝術家莫昭如先生飾演Monsieur，他坐在觀眾中，我不知就裡，還以為他專程來觀賞，甫一開場，他便被警察衝上前拉走，如此近距離的戲劇效果，十分逼人，因為我正坐在莫先生的後面啊。

《女僕》海報設計別出心裁，整體是法國畫派風格，顏色以暗黃為主調，兩姐妹一坐一站，便可看出哪個角色最重要。最吊詭的是，海報還有一個女子「大頭相」，以疊影手法呈現，這便是Madame 太太（楊慧儀飾演），海報的表達其實十分清楚不過，指兩姐妹活在Madame的陰影下，逃不出她的五指山。

Solange與Claire不甘安於本份，不甘於過著刻板苦悶的生活，這些事情在香港社會並不陌生，每個人都喜歡模仿別人，有時更以明星或名人作模仿對象，羨慕（或嫉妒）他們的名譽地位與財富，這便是人性，很現實。